爆竹聲聲辭舊歲
2019年春節準備到了，過年了限炮了。夜晚，窗外一片寂靜，沒有了往日人們扎堆聊天的身影，也沒有了鞭炮尖銳升騰的喧囂。不禁讓我想到是不是真的準備過年了，年味去哪了？
往年里，從滿街黃色塑料大棚煙花銷售點一夜之間突然降臨在各個路口開始，讓我不得不猛然感到時間的飛馳，新春佳節要來臨了，該準備過年了。
兒時過年的快樂有很多。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新衣服、新鞋子穿，有壓歲錢拿，可是在記憶深處印象最深刻的，獨屬于兒童的那份快樂，卻與鞭炮有關。
每年一過了臘八，放了寒假，過年的腳步便慢慢臨近。廠里生活區大院的路邊、菜場里賣鞭炮的小販便出了攤，幾把椅子撐起個板車大小的桌面，上面擺滿了花花綠綠的各種炮仗，只要大院里有小孩玩，這鞭炮攤必定磁石一般，把一眾人等吸引過來。
確實，小時候最喜歡逛的攤就是鞭炮攤，過年只要得著兩錢，一定會去買炮仗，常常圍在攤前一看就是半天，流著口水，臆想著擁有幾個牛逼的花炮，在某個夜晚眾小朋友們羨慕的目光中把它點燃。
攤上擺最多的就是家家戶戶要辭舊迎新的掛鞭，有500響、1000響，甚至5000響的不等，最有名的就是湖南瀏陽的炮仗，聲音炸的響，而且不斷捻，放起來是霹靂吧啦、震耳欲聾，名字起的也是大氣，電光炮、大地紅，有氣勢。
有一次回山東老家過年的時候，有幸看到過一萬響的掛鞭，碩大的一盤，小圓桌面般大小，四叔把鞭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繩子上纏繞著掛了一大圈，點著后，鞭炮噼噼啪啪的足足炸了十來分鐘才算完，整個院子里硝煙彌漫，強烈的硫磺硝石氣味嗆人，滿地的紅紙屑和鞭炮尸體。
掛鞭一般是大人們不得不買的正統貨，而我們這些小屁孩最喜歡的就是那種香皂盒大小的盒子里裝的小紅鞭，里面一般擺了四疊，每一疊2、30個炮，鞭炮的大小就像六神丸的玻璃管一般大。
這種鞭的好處是可以拆散了放。小時候淘氣，男孩子們為了顯示大膽和勇氣，比著把鞭炮拿在手里點燃捻，等快燒到炮身的時候，把它扔到空中，在空中炸響。這種技術還真是得要點膽量，掌握的不好，一不小心在手里炸了，少不了受點皮肉之苦。
后來玩的多了，慢慢摸索出來了技巧，用手指甲蓋把引信（捻）掐在炮身上，一旦情況不妙，可以迅速把火掐滅，減少受傷概率。不過還是有倒霉的時候，記得有一次炮的引信放的火藥特別多，捻比一般炮粗，燃燒起來一秒鐘撲簌簌就燒到了炮身，還沒等我扔出去，大拇指和食指便被炸的黢黑，一上午半截指頭都是木的。
掌握這項技能后，過年最快活的事就是午后拉上幾個要好的小伙伴，從家里拿上一節蚊香當引火，揣上滿滿一兜小鞭，到處去放炮。炮扔到水里，“嘭”的一聲悶響，水里就泛出幾個夾著炮灰硝石的水泡；炮扔到雞窩里，“啪”的一聲嚇得雞群“咯咯咯”的一通亂跑；炮扔到玩伴的身后，“啪”的一聲會把他嚇得一個哆嗦，運氣不好要是把路過的大人也嚇了一跳，免不了會招來一通訓斥，忙灰溜溜的跑遠，然后互相學著大人的語氣，調侃著一陣大笑。
和小鞭類似的好玩鞭炮還有不少，比如摔炮，炮頭上有一層火藥涂層，猛烈撞擊下會引爆，我們常常把它摔到地面上，或者墻壁上，引來清脆的炸聲。還有一種是拉炮，炮身兩邊各露出一根細線，拽住線兩邊一拉就炸，也很好玩。
和鞭炮相比，更吸引我們的是花炮，但是一般花炮比較貴，常常是看了又看，也舍不得買，只能是買點花炮中稍微便宜點的過過癮。
記得我們最常買的有兩種，一種是地老鼠，點著后，在地上一通亂鉆，嘰扭拐彎的，還伴隨著“啾--”的尖利的嘯聲，最后在“啪”的一聲中把自己炸的粉碎。另外一種叫“大地花開”，點著后在地上迅速原地旋轉，一會變紅色，一會變綠色、黃色，像開在大地上的一朵美麗絢爛的花，很漂亮。
要么說男孩子就是手賤，有一次一個小伙伴大地花開在地上轉看膩了，把它點著了往天上扔，結果這炮在天上轉的是七葷八素，最后落到了鋪著油毛氈的雜物棚上，那油毛氈沾了火，立馬就著了起來，一眾小朋友們瞬間傻了眼。
眼看著火苗分分鐘竄起來半米高，扔炮的小伙伴，百米賽跑般跑回家把老哥叫了出來，其他的小朋友們有的拿個樹杈往上拍，有的捧些土往棚子上揚，還有的忙奔回家里拿臉盆裝水來救火。
等我啃哧啃哧跑到三樓端了一盆水往下沖，剛下到二樓，看著這老哥在下面抽著老弟的腿把他送到了棚子上面，這家伙也是怕惹大禍，不要命的一通亂踩，把火居然給踩滅了。等大家聚攏過來，個個都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在棚子邊叨叨了半天才散去。
還有一種叫“起花”的花炮，因為價錢不貴，我們也常玩。常常是輪捆賣。一捆十只，小火箭一般，細細的一根棍上，頂頭處一個塑料管的鞭炮，引信在下面。放的時候最好在夜間，頭沖天，點燃捻，啾的一聲，就飛上了天，仰頭看著它遠遠的飛去，幾秒鐘后“啪”的一聲在高遠的夜空中炸出一點光亮，瞬間便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中。
有時我們白天也拿它模擬打仗時的火炮，在一個土堆上當戰壕，橫著架起來“起花”，瞄準遠處的樹，然后點燃發射，看能不能射到樹干上，玩興濃時，常常一玩就是一個下午。
就是這樣，這些各具特色的鞭炮們充斥了我兒時每一個除舊迎新的時空，穿梭回任何一個除夕或初一，那熟悉的劈劈啪啪的聲音，都是回憶中無法忽略的美妙樂章。
日前，在某寶上想尋找一些兒時喜歡的鞭炮，居然找了半天沒賣的，充斥頁面的都是一些電子的鞭炮商品，不禁有些悲哀，說不定許多年之后，文明的腳步會把這項傳統的習俗徹底拋入歷史的深處，后現代的國人們也許再也經驗不到如下的場景。
除夕的深夜，從最遙遠的某個角落，霹靂吧啦的鞭炮聲零星響起，拉開慶典的序幕，隨后不知是東還是南邊，又是一掛，劈劈啪啪，慢慢清晰，繼而越走越近，突然間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振奮人心的霹靂吧啦聲，年的腳步近了，連近處的鄰舍也加入這場狂歡，終于這聲聲的爆竹炸裂聲轟鳴著沖到耳邊，此起彼伏，壯懷激烈，演繹成宏偉壯烈的一出華夏文明傳承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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